行李︱辽太郎:在大理种田的日本人
三年前采访上海崇明的一家农场时,我第一次接触自然农法。这套由日本哲学家与农学家冈田茂吉、福冈正信提出的农耕思想,强调尊重自然、顺应自然,不施肥、不用农药。彼时,上海的有机农场方兴未艾,一位农人告诉我,自然农法与有机农业全然不同,前者强调人对自然的顺应,仰赖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维系;后者是一种工业化的生产模式,建立在规则与制度的基础之上。
再次认识自然农法,是前几天与辽太郎一家接触之后。2011年,来自日本千叶县的上条辽太郎坐船到上海,五天后来到大理,靠演奏迪吉瑞度(澳洲原住民乐器)、做DJ攒生活费,寄居的朋友家有一块空地,他便在此实践自然农法。不久,他前往泰国学习泰式按摩,并在那儿交往了女友泉绫子(Ayako)大家都叫她阿雅。当辽太郎和阿雅先后回到大理,这里变成了一个离不开的家。在一次次搬家中,他们结婚生子,住在古城外下银村的一个院子里。
那天在村里七拐八弯之后,我来到他们山坡上的家。“找到啦?”辽太郎远远招呼道。大儿子和空正光着身子在院里玩耍,阿雅抱着小儿子结麻,用日语叫着丈夫。花草繁茂的大院子,半环着石木结构的两层房,门口一张木桌,门内三盏竹吊灯,日本民谣轻快流淌,要不是眼前的雕花红漆门和头顶的高原艳阳,真忘了自己还在大理。
想种地,日本农村那么好,干嘛大老远跑到大理来?这是我的第一个疑问。在随后的闲聊中,我忽然发现这个答案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他们怎么什么都会?自己种大米、种三四十种蔬菜、留种子、榨火麻油、制米酒、烤蛋糕、烤饼干、做天然护肤品、玩乐器、修房子……屋前的鸡栏里,肥母鸡四下啄食,棚中端放一枚温热的蛋。屋后小小的一块菜地,胡萝卜、土豆、秋葵参差生长,有模有样。辽太郎用带口音的汉语一一指点着,1987年出生的他像个老农民那样,对生活的办法和细节了然于心。
有几分钟,我们坐在门口的石阶上,在阳光下,微风中,一句话也不说。只是看着这家人就很开心。和空与结麻兄弟俩,一手抓着一个火麻籽和豆渣做成的蛋糕,咿呀着听不懂的话,辽太郎和阿雅轻声说着什么,手里不停,时不时转过头来笑笑。这样的新农人家庭在大理不止一户,对大农场、大价钱没兴趣的有几个?真正掌握了自然密码的人,好像土豆一样沉默而扎实地长在地下。
行李&辽太郎、阿雅
行李:说说你家的农场吧?
辽太郎:我家里算不上农场,就是有差不多两亩的地种水稻、麦子,上面有七八分地种菜,我们一般是自给自足,吃的都是自己种的,还有酱油、味精、醋、酒都是自己做的,吃不完就在外面卖,有时候去柴米多市集卖菜,还有一些客人来我家买。
行李:现在种了哪些菜?
辽太郎:很多不一样的品种,如果是那种赚钱的农场的话,一般是一种菜大片种,我是每个种很小的一块,现在应该有二三十个品种,多的时候三四十个也会有。比如说一个月以后是番茄、茄子、辣椒、青椒这种,现在有萝卜、韭菜、洋葱、卷心菜、芹菜、甜菜、芋头、黄瓜,基本上这个季节可以种的菜都种了。因为所有的菜我都是要在家里吃,所以种了很多不一样的品种,如果只有一两种的话,我们每天就吃一样的菜了。
行李:你的种子都从哪儿来的呢?
辽太郎:菜、大米、麦子的种子都是日本或者欧洲的朋友带过来的,种一些菜之后就自己留种子,然后再种。现在有一个问题,就是农民每年买新的种子,不属于老品种,我不喜欢这个,我是所有的菜自己每年留下种子,明年种。第一年菜量不多,但是有了种子以后,第二年、第三年、第四年越来越多了。留种子这个事情是跟别的农场比较大的差别,在中国应该很少,大理完全没有,这是我想在这里做的。
行李:所以米和菜的味道跟本地的都不一样?
辽太郎:都不一样的,我用的是自然农法,和本地人的农法不一样,大的差别是自然农法不挖地,因为如果我挖地的话,里面的虫子、小动物都会被伤害,其实在土里它们可以活。一般虫子会吃掉菜,但是自然农法的话杂草很多,杂草里长着菜,虫子就吃杂草,菜也吃,但是不会全部都吃掉。
行李:杂草是不拔,还是砍掉以后堆在土上?
辽太郎:砍掉以后堆在土上,砍掉的草越来越多,半年以后就发酵成肥料了。自然农法不用肥料,也可以长大、长得好看,只是没有好的、不好的虫子的差别。有机农法和现代农法一般是拔掉杂草、肥料灌多一点,如果不灌肥料也可以长大的话,我们就不灌,像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我们不能给太多东西,不然他长大之后就不结实,但是必须要有一些东西,够了就可以,农法跟人生是相通的。
行李:大理的土壤和环境适合这些外来的种子生长吗?
辽太郎:第一年是比较难,但是第二年、第三年、第四年越来越容易,越来越习惯,因为留种子的时候我留的都是好长大的,所以越长越好。
比如水稻,我从日本了九种不同的稻谷种子做实验。最后有收成的只有三种。别家稻穗都沉沉低头的时候,我家的还昂首,灌浆不饱。别家收成了,我的就基本落了空。
分蘗,禾本科等植物在地面以下或近地面处所发生的分枝。不是所有分蘗有最后收成,其中有效分蘖与单位面积的穗数直接有关。我们的行距和株距都比别家大很多,而且单株插秧。秧苗分孽达到二三十枝,最多的四十多枝。虽然最后没收成,但是我们觉得种植方法并没有太大问题,适应性才是根本原因。
行李:为什么一定要单株插秧?
辽太郎:每一株稻子生活空间要大一点,要不然风一吹,他们相互摩擦,会不舒服不开心的,不开心的稻子是长不好的。
行李:你之前就会种水稻和蔬菜吗?怎么会想要去种地?
辽太郎:我的老家在农村和城市中间,小的时候也不管什么吃的东西,18岁以后开始旅行,在一些地方做这种种地的工作赚钱,发现在外面工作很舒服,我开始打坐、做瑜伽,觉得这是心里的事情,而心和身体应该是一起的,吃的东西很重要,如果你吃好的东西,你的身体也健康,你的心也健康,于是我想自己种吃的,就去学习怎么种。
行李: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种地的?
辽太郎:专门学应该是20岁的时候在印度,回日本以后就待在实行有机农法、自然农法的农场里,他们给我吃饭睡觉的地方,没有钱,但是我可以跟他们学习。我是农民,但不是只有种东西,还有养鸡、做调味料、盖炉子,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才是农民。我20岁的时候就想先试试所有的东西都自己种一下,就学了几年,大理是第一个我待上一年以上的地方。
辽太郎种的菜。这些菜样子并不好看,但一旦你吃过就会知道,这比那些标准的、好看的蔬菜,好吃太多了。
行李:你是哪一年到大理的?
辽太郎:2011年。当时我自己过来做音乐,但是在路上做音乐的时候警察来了,被停了,然后一个朋友就说来我家,他在大理待了十多年,我在他家待了两个月以后去泰国学按摩,三个月一直在学校里学习,每天就在那里按摩。那个时候我在学校里遇见了我的老婆,她也学习泰国按摩。我们在一起三四天后,她出发去印度了。我想去西藏骑自行车,所以从泰国出发骑自行车到大理,但是我问了很多人,都说西藏外国人不能进去,于是就留在大理做泰国按摩,还在朋友的院子里种地,那时还没有自己的家,古城人也没有怎么多,房子便宜,也很安静,就在那里玩,然后学习中文。
行李:那个时候才真正开始学习中文?
辽太郎:对,刚到的时候是完全不能说,在朋友家慢慢学习,三个月差不多会了。我老婆在印度待了六个月,我说跟我来大理吧,那个时候我已经找到房子了,有了自己的家。不是这个家,这个是第三个家,第一个家是一个很简单的房子,就在古城上面一点的石门村,有一个大的院子,可以种东西,很简单的生活。
然后我叫她过来,我们一起去了蒙古,后来我老婆怀孕,我们就想怎么办,是回日本还是在大理。后来我们决定在大理,但是在中国的医院,剖腹产还是很多,我就想自己接生,于是我开始学习怎么接生,我老婆也学习。那个时候第一个房子旁边也开始盖房子了,我再去找别的房子,就是第二个家,搬到那边以后生了大儿子和空。
行李:第二个家待了多久?也种东西了?
辽太郎:待了一年,在葱园村,就是古城西门出去外面一点。那个时候大理古城人越来越多,我的地在古城外面,靠近海边,挺远的,但是我想种大米,没有办法,在上面一般没有可以种水稻的地。水稻田有一亩三分左右,菜地也不是很大,七分左右。我每天去下面,骑摩托二三十分钟,比较麻烦。就想应该在村子里有地,住老房子的话更好,然后就搬到这边了。
在第二个房子的时候,我开始做麻籽的产品,自己榨油,是火麻油,这个油特别好,可以吃,还可以做化妆品,像洗面奶、护肤膏,榨过的麻籽可以喂鸡。
行李:榨油啊做化妆品啊,这些都是你自学的?
辽太郎:对。以前有朋友做,我去问一下,再上网看一下,书也看,就学会了。其实最好的学习是先做,种地也是的,很多没有种过地的人问我怎么种,其实这个是不太重要的,重要的是先做,然后再看什么不够,有什么问题,然后你就知道怎么种了。肯定在每个地方种法都不一样,如果我搬到别的地方,种法也会变的,所以先做,这个是最好的学习。我觉得也不用知道太多,这个病那个虫子这个种子都知道了,没什么意思。第一步是最难的,开始了就知道为什么失败,为什么成功,然后改变一点方法,你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好。
行李:第三个房子搬进来多久了?当时这个房子是什么样子的?
辽太郎:两年半了。当时没有电,所有电都是自己通的,水有很多,这个村里的自来水可以直接喝的,很好喝。花花草草也是慢慢弄的,房子里面有取暖的炉子,都是自己做的。石头墙壁也是自己做的,外面一层水泥有点破了,我就把水泥全部敲掉,然后弄成这样,但是一些地方有洞,会有老鼠进来。
行李:整修这个房子用了多长时间?
辽太郎:差不多花了半年。搬到这里的时候老婆怀孕了,我很着急,那个时候有新的地,有新的房子,工作太多了,我觉得太累了,但又很着急,因为是在家里生,所以生之前必须全部都要准备好。
行李:现在在家里每天都做些什么?
辽太郎:在家里我可以安排时间,插秧、收稻子、收麦子这样比较大的事必须要我做,三个月里就有十天是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工作,种菜的话就可以另外安排时间做。工作做完就玩音乐,还有看电影。
行李:这边墙上挂了几把吉他,你说以前做音乐就是弹吉他吗?
辽太郎:不是弹吉他,我吹民族乐器,澳大利亚的迪吉瑞度,有时候在大理也做DJ,放跳舞的那种电子音乐,这是18岁旅行的时候就开始做。有时候晚上跟朋友玩,有时候有表演的工作就去做。
真正的农民,不能只是会种菜,是以传统做法,制作日常生活中使用的绝大多数物品,而且全都亲力亲为,这就是辽太郎和其他农民最大的不一样处。
行李:你们家是柴米多市集的老摊主了,当初怎么会加入这个市集的?
辽太郎:两年前柴米多开始有市集,当时我在朋友的店门口卖我的东西,就在人民路上,每天下午五点左右开始卖。那个时候大理店面租金越来越贵,我的朋友开不了这个店了,我就需要找一个新的地方,柴米多的嘉明是我朋友的朋友,他问我要不要在柴米多卖,他们给我做广告也没有收我的钱,后来就越来越多人知道了。
行李:去市集的那天,你们会提前多久摘好这些菜?
辽太郎:我卖的菜是每天早上摘的,然后骑三轮车送过去。早上五点半摘的是最好的菜,最新鲜,麻籽油也是刚榨两三个星期以内的给客人,不是老的油,我们要卖好的东西。在中国,好的东西就是贵,我不喜欢。
行李:你们的东西价钱也不贵?
辽太郎:肯定比一般菜市买的菜贵一点,但是没有很贵。我喜欢很多人吃我的菜,因为它们新鲜、自然,也有别人没吃过的品种,我喜欢让一般的人也能吃,不是只有有钱人才能吃。
行李:那种地、榨油这些事情,你跟太太的分工是怎么样的?
辽太郎:比如麻籽磨粉是我太太做,还有做蛋糕,榨油需要有力气所以我做,种地的话,所有的事情是我安排,但有些时候锄草、插秧、收麦子的时候,我太太也一起做,孩子也一起来。
行李:孩子过来干什么活?
辽太郎:在旁边吃西瓜(笑)。
行李:你们跟周围的农场或者村子里的人交往多吗?
辽太郎:不是太多,其实这边大部分农场都是请工的,很少自己种。我也跟他们交流,如果有的人问我怎么种的,我可以说,但是想法完全不一样,种地的办法也不一样。如果种地赚钱的话,需要大的机器、大的地,但是我们没有兴趣做这个,因为对自然、对我的生活方式不合适。如果要赚钱,他们要我留的种子,我可以卖,要是自己种的人,我就免费给。也有一些想法很好的农场主,有时候会一起聊天,但不是那种很近的朋友,我的朋友都是不种地的。
行李:刚才说你们也养鸡养鸭,它们是养在哪里?
辽太郎:就在这个墙后面,去年开始养的,现在一共是二十只鸡,鸡蛋我们不卖,自己吃,我老婆有的时候用它们做蛋糕卖。
行李:有米,有菜,有肉,有蛋糕……你们都不在外面买吃的了吧?
辽太郎:吃的一般是不买外面的,就是水果,我们不种水果。如果我们定居在这里的话,水果可能会种,但我们也不知道几年以后是否会离开,地也不知道可以承包多久。现在这个房子是五年的合同,还有两年半,地是一年一年包的,如果要做生意的话,可以一次包十年的合同,但是不确定的话种水果不合适。其实大理变化很快,不稳定,也是一个问题。
行李:你在这边有了地之后要照顾地,是不是很少出去旅行了?
辽太郎:对,一般我们冬天比较轻松,有时候就去泰国。去年没有出去,我们想今年冬天走一趟,还不知道去哪里,可能去海边,看很浪漫的蓝色的海。平时冬天也是在家里做事情,一般收了萝卜和白菜以后发酵,做腌菜、泡菜。以前农民的生活方式都是这样的,春天来了是种地,开始忙,秋天是收获的季节,冬天就在家里做东西。其实我们做的很简单,就是以前老农民那种生活,那个时候没有怎么特别,现在做的人少了大家觉得很特别。
行李:觉得过得辛苦吗?干活肯定比旅行累吧。
辽太郎:我觉得很辛苦,但也幸福,辛苦就是幸福。年轻的时候必须要多干活,才有好的生活。
家养的鸡,可是鸡蛋并不出售,只供自己吃,阿雅偶尔也用来做蛋糕,所以他家的蛋糕也超好吃。
行李: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要留在大理?
辽太郎:其实是缘分,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我来了这里就有了工作可以赚钱,有了朋友,有了地方可以睡,有了地,这些不是我自己找的,所有东西都是从外面进来,我感觉应该留在这里。
行李:大理是你来中国的第一个地方吗?
辽太郎:先是坐船从日本到了上海,大阪有一个船到上海的,用了两三天,然后在上海待了一天就坐火车去昆明,在昆明待了两天,然后来了大理,现在五年了。
行李:后来去过中国哪些地方?
辽太郎:内蒙、北京、重庆、烟台,但是不多。内蒙的草原很漂亮,我们在那里有朋友,后来还去蒙古,在蒙古的时候怀的和空,吃羊肉嘛,子宫暖和了就怀孕了。
行李:还适应中国人的生活习惯吗?
辽太郎:其实现在什么都习惯了,但是有时候日本人有一些不要说的事情会留在心里不说,中国人会很快说,这个刚开始的时候不习惯,后来觉得可能放在心底也不行,需要说的时候也要说。有时候也会被本地人骗,也会生气,现在习惯了。我自己也越来越像中国人的感觉,但是还行,我也喜欢中国人。
行李:日本很安静,感觉大家在路上都不怎么说话,特别在车上。
辽太郎:在日本,大家在车上就睡觉,有小孩在的话,他们会觉得吵,有点讨厌那样,我觉得是因为日本人压力太大了,每天累,累,累。在中国带小孩很容易,很多老人会来逗小孩,问要不要穿袜子呀,人和人很近。在日本,认识的人之间会聊很多,不认识的人一般在车上就不说话了。
行李:阿雅第一次来大理感觉怎么样?
辽太郎:她以前是不能吃辣的,不能说中文,就没有朋友,可以说英文,但还是不习惯,带了孩子以后,现在越来越好,越来越喜欢大理。
大理的气侯好,天很蓝,现在中国别的地方都没有。有时候周日去朋友家,到那边七八公里,都是这样的小村子,很安静,很舒服,很方便,不是太农村,不是太城市。一般很累的时候就去海边,去娃哈哈的水厂,那是一个水库,很美,还有很多地方很漂亮。
行李:你一路旅行过来,都没有让你感觉这么好的地方吗?
辽太郎:我待过的地方都很好,日本那边的农村也很好,应该比大理更好,比大理的老房子更便宜,自然也好,朋友也在,都很好,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一起生活的人,还是一个人,还是想旅行,还是想出去。
行李:当时不在那个状态。
辽太郎:对,到了大理,我的太太和孩子都在。来大理之前,我一个人旅行,想去哪里就可以去,什么都可以吃,有很多自由,但是有一点累,太自由也不行。其实大家觉得一直在公司在城市里面工作,想找自由,然后一个人开始旅行这样,但我的话是相反。
在大理的家,也是自己亲手搭建、修建,这也是种菜养鸡之外,一个传统农民必须会的手艺。
行李:你从来没有在公司上过班?
辽太郎:没有,18岁以后就是这样。我上大学有一点特别,我可以跟老师说不上课,从别的地方发邮件过去,有时候回日本的时候就上课,不是一直在那里的,老师也比较同意我的意见,我不想待那边。
行李:一直都是边打工边旅行?
辽太郎:对,所以很自由,太自由也没自由,我很多朋友十年二十年一直旅行,他们都是累了,就是太自由了。现在我在家里有很多事情做,有地,有房子,有孩子,我也想出去,但是冬天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。不管房子,没有时间,没有目的地,没有打算,这样的旅行比较好玩,年轻的时候都是这样。现在就带孩子,等大理的生活结束了我们再旅行,带孩子一起。
行李:你们的孩子几岁了?
辽太郎:现在大孩子是3岁2个月,小的是1岁8个月。第二个孩子是在这里的二楼生的。
行李:你们平时在家都说日语?会教他们中文吗?
辽太郎:没有怎么教,中国朋友来我说中文,跟老外说英文,孩子们只有听,说的话还是日语好一些,中文应该听懂的越来越多,如果开学跟别的孩子一起玩就会说得越来越好。
行李:那有没有想过孩子以后在这里上个幼儿园?
辽太郎:幼儿园想过要上,其实学校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待在大理很多年的原因。他七八岁的时候要上学,私人的学校太贵了,质量有一点差,一般的公立学校学习太重了,上学时间太长,我又觉得不行,在家里教的话我们也需要安排时间,从几点到几点应该学什么,但是我们都比较忙,在家里教育不合适。
行李:大理这边很有名的猫猫果幼儿园和小学,你们考虑过吗?
辽太郎:听说过,但学费太贵了,三千块一个月我付不了。如果在日本的话不会这么贵,私人的话比较贵一点,但比这个便宜,一般的学校大部分都免费的。现在他们还小,不用太多学习,什么都不管都行,种地那样的事情,我们做他们就看,以后可能先让他们上一下普通的幼儿园,看他们喜不喜欢再决定,他们如果喜欢学习就没有问题,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去了。
行李:你们家还有只小猫啊。
辽太郎:是从朋友家送来的,以前养过七八个。但是这里的猫狗差不多过一年都会死,因为它们一般吃菜地里的东西,别人的地里有老鼠药,它们吃到就死了。
行李:你在日本老家的亲戚朋友了解你们的生活吗?他们会过来看看吗?
辽太郎:还没有来过,下个月阿雅带两个孩子回那边,回来的时候会带她妈妈过来。我还是在这边,因为夏天有点忙,我必须要在这里。朋友有时候会来。今年活还没有干好,麦子刚刚收了,天天下雨,还需要晒干。
行李:你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满意吗?
辽太郎:我满意的,没什么钱,但是很舒服,就是简单生活,自己做东西,也可以去别的地方表演。
采访:林卡
照片:林卡、辽太郎